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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大发望着林昊手中晃动的酒盏，杯壁倒映出对方似笑非笑的眉眼，恍惚间竟觉得那抹笑意如同深潭漩涡，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。

不知青木长官此话何意？鄙人对政治一直以来都是个外行。

他掏出手帕擦拭额角，丝绸布料却止不住渗出的冷汗，连袖口的金线绣花都晕染成深色。

林昊仰头饮尽杯中酒，喉结滚动间，喉结处的青筋随着吞咽动作微微凸起。

只可意会不可言传，"

他重重放下酒杯，瓷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惊得钱大发浑身一颤，"

钱老板敢赌，我保证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钱家饿着，要是不敢赌，我也不会介意，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，和风雅居就送给钱旺了，也不枉费他喊我一声昊哥。

话音落下时，军靴碾过地毯的沙沙声混着酒气弥漫开来，像是某种隐秘契约的前奏。

钱大发僵坐在雕花太师椅上，望着林昊起身离去的背影。

对方军装下摆扫过屏风时，带起一阵裹挟着硝烟与血腥气的风，与满室的酒香、菜香格格不入。

钱旺慌乱起身时打翻了茶盏，滚烫的茶水泼在他崭新的马褂上，他却顾不上擦拭，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，压低声音道："

昊哥这边请......"

穿过九曲回廊，廊下灯笼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。

林昊忽然停步，伸手抚过廊柱上斑驳的朱漆，"

钱旺，"

他侧头看向跟在身后半步的年轻人，"

别跟你父亲置气，他怎么选择都是为了你们钱家好。

钱旺的脚步猛地顿住，夜色中，他看不清林昊的表情。

钱旺踩着满地月光匆匆返回客厅，只见父亲钱大发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，瘫坐在雕花太师椅上，面前的残羹冷炙在烛火下泛着油腥。

铜制烛台的烛泪顺着盘龙纹淌落，凝固成扭曲的形状，恰似此刻紧绷的气氛，这是钱大发专门点上的，毕竟现在都有了电灯，一般时候钱家也没人用蜡烛了。

父亲，您之前不是说要跟着昊哥的吗？怎么又变卦了？"

钱旺急得直搓手，新换的马褂袖口已被他攥出褶皱。

落地座钟发出沉闷的报时声，在寂静的厅内回荡，惊得梁上燕巢里的雏鸟发出不安的啁啾。

钱大发缓缓转动着翡翠扳指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浑浊的眼珠盯着烛火发怔。

良久，他才长叹一声，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："

毕竟是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，不能轻易下决定！

他颤巍巍端起凉透的茶盏，却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汗珠，"

你以为跟着林昊就是背靠大树？万一他与海军那帮人拼个两败俱伤，咱们钱家岂不是要跟着陪葬？走错一步，那可是万劫不复啊！

钱旺望着父亲额角新添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儿时在码头看见的场景——那时的钱大发被钱旺的爷爷安排去码头体验生活，还只是个扛麻袋的苦力，却敢在暴雨天冒死抢运货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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